一个人的生命，该如何被丈量？

(资料图片)

体贴的丈夫，合格的父亲，亦或是勤勉的员工。

但如果"他"没有走上世俗标准下的道路，一生孤独，没有朋友，甚至没有人来参加他的葬礼。

这个人的故事，值得被回味和追忆吗？

在北欧的芬兰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日，无所事事的Antti来到跳蚤市场打发时间。摊位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玩意儿，看得他目不暇接。

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，他发现了两大箱8毫米胶片，上面还附着一张明信片：

来自世界的问候，落款是我。

这个新奇的物件让Antti瞬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，没有犹豫，他以极低的价格将其带回了家。

随着放映机咔咔运转的声响，画面缓缓流动：

马丘比丘梦境般的迷雾，埃及金字塔闪烁的顶端，曼哈顿都市熠熠生辉的霓虹灯，不知疲倦向前奔跑的象群……

被未曾触及的美景震撼到的Antti，迫切的想知道胶卷的来历：他是谁，他为什么会拍下这些影像，他为什么会写下这句话？

翻到箱子底部，Antti找到了一封信，上面标注着一个名字：Oiva Kovanen。

Antti寻着地址找过去，那附近的人却告诉他Oiva早已去世，但这20小时，却浓缩了一个普通人用镜头对抗平庸的一生。

不同于胶片内磅礴且绚丽的美景，Oiva的人生平凡又贫寒。

1911年，他出生在芬兰的海港小城科特卡。

父亲是司炉工，母亲的洗衣工，从出生开始，他注定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。

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，小时候Oiva就要去叔叔的农场做工。每当听到汽车或马车声时，他总是第一个跑去栅栏，以此获得一枚硬币的奖励。

战争来临，Oiva 像其他青年一样参军入伍。

枯燥的军旅生活让他无法面对和承受孤独，于是他突发奇想，向报纸写了一封个人介绍：

“我不高也不矮，鞋码是43，爱看电影也爱吃煎饼，爱跳华尔兹。但我不再年轻，31岁也没有结婚……

最后，愿您有个不受空袭困扰的愉快假期。”

言辞间幽默又富有诚意，但可惜的是，由于这封信暴露了军队的地址和代码，并未能送出去。

Oiva一生中唯一一次主动"出击"，以失败告终。

战后的Oiva去了一家玻璃厂，毫无创造性的工作让他疲惫不堪，他开始思索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是否值得一过。

拿着积蓄给母亲和妹妹买了间小屋后，在人生的第二个21岁，他带着相机跳上轮船，毅然决然开启了第二次旅程。

没有计划，没有旅伴，也没有目的地，但Oiva知道，这就是他想要拥抱的不确定性。

离岸后，他给家人洋洋洒洒写了五十多页的信，描述这一路以来的见闻。

被重重暮色笼罩的海港，是神赐予人间的限定浪漫：

蜿蜒的万里长城，壮观的景致让他的取景框久久无法移开：

酷热难耐的金字塔，让他体验着从未感受过的神秘：

以及旅途中无意收获的饱含善意与美好的眼神：

一年又一年，Oiva的足迹遍布于全世界。渐渐的，他有了新的憧憬，他想要看看冰山下是何等景致。

但还没等他踏上南极洲，家人的病就匆匆召回了他。

妹妹得了癌症，当Oiva赶回时已积重难返，没过多久，母亲也在安乐椅上永远离开了他。

曾经旅途中相遇的人问Oiva为何不娶妻成家，他说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好女人。

如今这个世界只剩他孤身一人，只留下夜以继日的思念和牵挂。

Oiva学着面对分离的课题，在77岁的年纪再次踏上旅途，去探寻萦绕了他半辈子的——冰山下的阴影。

在开往南极的船上，奇幻的景象让他叹为观止，却再也没有诉说喜悦的对象，可他还是没有停止记录，而是将落款换成了"我"。

在船即将登陆之际，突然间遇上事故，Oiva虽侥幸生存了下来，但那些珍贵的胶片却不见踪迹，这场惦念了半生的旅程遗憾告终。

本以为Oiva会就此消沉，4年后，他却带着一台新相机再次回到这里。

这一次，他如愿拍下了那一片纯白。

Oiva记录下世界所有的美好，生命也随之抵达了终点，由于他孑然一生，他的遗产交给了20年未曾见面的姑妈。

姑妈将他的胶片以几十块变卖到旧物市场，Oiva的一生就这样被淹没在角落里。

像尘埃归于大地，像雨水落在海洋。

Oiva见证过大千世界的千姿百态，却没有人阅读他的浪漫；拥有过无数撼人心魄的见闻，却找不到出口安放与诉说。

他的镜头曾对准的事物，小到蝼蚁，大到泰姬陵，都可爱又富有生气。这是他曾存在过的证据，也是他用热爱写给世界的情书。

在Antti探寻Oiva的一生时，注意到他留下的一张剪报。

原来在Oiva离世前6个月，他在研究爱因斯坦的虫洞和平行时空。哪怕于身体无力运行的阶段，他也在探寻新的可能。

作家E.B怀特曾说：每个人都有一段时光，没有什么可留恋，但有抑制不住的梦想，没有什么可倚仗，但想到处流浪。

他的一生，关于孤独与悲伤，更关于丰盈，浪漫与生命的惊奇。

在纪录片的结尾，导演Antti写道：

“也许我永远无法理解，为什么你去旅行和见识新事物的欲望是那么强烈，以至于你几乎抵达了星际，但有件事我可以确定，即使你没有遇上对的人，但你找到了此生追求的事物。”

Oiva不是任何人的丈夫，父亲，也不是世俗认可的"成功人士"，但他的一生无法用既定的标准来丈量。

我们看到的冰山，只占总体积的八分之一，也就是所谓的"冰山一角"，个体表达的欲望掩好似"冰山的阴影"，被掩藏在水面下，但却足够与虚无对抗。

无数普通人跨越时空，陪他去往世界各地，走遍整个地球，在压抑的现实里找寻出口，看到新的生命可能。

如同Oiva在信上所写：

“一个周六早晨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甲板上，看到太阳从远处的海岸线上升起，在一公里外的半山腰上点亮了整个城市，我深吸一口气。

感觉在空气和眼前的景色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。此时我觉得自己就像抵达了另一个世界。”

人生或许如蚁，但亦美如神。

标签：